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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大夫还在。”四儿低声报告。

  婉儿惊异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明大夫不放心,自请留下。那时候,你也去了合璧宫,我无法请示……”四儿徐徐地说。




  “唔——外面两个知道吗?”

  “她们不晓得大夫留下,只知明大夫来过。”

  婉儿踌躇了一下,终于缓缓地走过去,拉开更衣室东首的门——那是皇后藏置礼服的小室——屈指在门上敲了三下,推开壁橱的门。

  这是一只巨大的壁橱,有四尺来宽,十七八尺长。壁橱的夹板已经拆去,而且有通气的设备。

  正谏大夫明崇俨躺在里面。

  当橱门拉开之后,他徐徐地走出来,向婉儿做了一个揖,关切地问:

  “大约是平安了?”

  婉儿点点头,引了他到更衣室的小间。

  “皇后的情形很坏,我想给她服你留下的药——”

  “可以让我去处理吗?”

  婉儿又点点头,然后,警告说:

  “不过,你千万别刺激她,情况很坏,她自我讲着。”

  “我知道,我料想会如此的,所以,我留下来。”

  “那么,跟我来吧!”婉儿说着,转身入寝室。

  皇后仍在床上辗转呻吟和呓语。

  明崇俨敏捷地上床去,用酒灌下一粒药丸。然后,平伸手掌,按揿住皇后的额头。

  起初,武皇后还是挣扎着,不久,就静下来,婉儿看到她的鬓角沁出汗珠。而明崇俨,仍然将手掌按在她的额头。这景光,使婉儿讶异,切切地问:

  “怎样?”

  明崇俨摇摇头,制止婉儿的询问,然后,将放在皇后额上的手移到胸口——他拉开了皇后的胸衣而将手掌贴肉放着。婉儿瞥了他一眼……

  武皇后似乎在挣扎,像梦呓中挣扎似地。不久,她柔声说:

  “很热,我很热——”

  于是,明崇俨的面颊上现出微笑。

  于是,婉儿又感到意外了——皇后的情绪转变多么快,刚才是悲痛忿怨,而此刻却春情骀荡!

  “天后,你需要睡了。”明崇俨又柔声说。

  “不!”她骀荡地回答,“你再替我摩摩膝盖,还有,我的腿肚……”她的声调趋向于朦胧了!无尽的情思,但在短短的一句话中——

  “天后,天后……”明崇俨的手掌在她的胸口移动。

  纯然发自内心的一种奥妙的生理反应,使武媚娘的双腿佝偻,她以足尖勾逗着俯身蹲于床前的明崇俨。

  于是,他屈膝跪下,他的左手按在她的小腹上。

  倏忽间,有似感电,皇后在床上颤动和呻吟了。

  婉儿陷在进退两难之中。而明崇俨,却旁若无人地躬下身去,吻了大唐的天后。

  婉儿震动着,只得慢慢地向后退——这不是她的责任,但是,由于她和皇后的关系,使她又不敢完全不顾。就在踌躇中,她听到裂帛的声响。

  一瞥之间,她看到皇后的双手撕裂了自己的衣服。

  “呵——”婉儿惊叹着,立刻,掩住了自己的嘴,退到屏风之外。裂帛的声音刺激了她,也扰乱了她。她心跳着,她的意念飞驰着……

  于是,有微弱的,但却是激越和迫促的声浪传来……

  现在,她坠入了玄思。她想皇后转变的过程。她想着明崇俨成为皇后身边人物的过程——那是太平公主与她合作着完成的。自然,这也由于皇后的暗示。

  明崇俨是今夜合璧宫事件的幕后主持人,明崇俨给予皇后两种药,一种放入酒内,一种含在口内——在赐酒的礼节中,皇后将丸药先含了,再将一些药末置于酒中。她先饮了一口,再将杯中的余酒赐给太子——

  大唐皇太子李弘恭谨地饮尽天后的赐酒。这是依照宫廷礼节,在众目睽睽之下饮尽的,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母亲赐给儿子的酒会有问题;何况,母亲又是先行饮过的。

  于是,大唐皇朝一幕历史性的悲剧完成了。

  这是正谏大夫明崇俨的杰作。

  而此刻,明崇俨又有杰作了,他移转了一位迷乱的母亲的情绪。

  ——他那新的杰作,迫使婉儿退到屏风之外。

  武皇后与明崇俨之间的关系,在婉儿,已不是新奇的了,可是,今夜却是新奇的,在过去,她所知道的是明崇俨运用他的技术与特殊的工具!明崇俨称之为“生支”的一件工具,婉儿见过,也曾经脸红过!可是,博识的明大夫称这“生支”来自天竺古国,而且,佛经下有著录。这一卷佛经的译本,不久以前由明崇俨呈给天后,此刻还保存在婉儿的壁柜中,婉儿记得,这卷经封签纸写的名称是:“根本说一切有部芯刍尼毗奈那经”。婉儿能够默诵出经中关于“生支”的记叙,现在,她立在屏风之外念经:

  “佛在吐罗伐城,时吐罗难陀芯刍尼因行乞食,往长着家,告其妻曰:‘夫既不在,云何存济?’彼便羞耻,默而不答。芯刍乃低头而出。至王宫内,告胜鬘妃曰:‘无病长寿,复相慰问——王出远行,如何适意?’妃言:‘圣者既是出家,何论浴法?’曰:‘贵胜自在,少年无偶,实难度日。我甚为忧。’妃曰:‘圣者不知,若王不在,我取树胶,令彼巧人,而作生支,用以畅意。’吐罗难陀闻是语,便往彼巧妻所报言:‘当为我以树胶一生支,如胜鬘夫人造者相似。’其巧妻报言:‘圣者出家之人,何用斯物?’对曰:‘我有所需。’妻曰:‘若尔,我当遣作。’便即告夫,可作一生支。夫曰:‘岂我不足,更复求斯?’妻曰:‘……非我自须。’夫承之为制作……时吐罗陀饮食既了,便入内房,即以树胶生支系脚跟上,内于身而受欲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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