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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全解爲政第二 论语全文 Confucian Analects Les Entretiens de Confucius 论语版本大全 论语
論語全解
陳祥道
八佾第三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天下無道諸侯僭天子大夫僭諸侯陪臣僭大夫大夫不僭諸侯而僭天子陪臣不僭大夫而僭諸侯大夫之僭天子季氏之八佾是也陪臣之僭諸侯陽貨之執國命是也樂之八音所以擬八風也佾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也以其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此天子所以八佾也季氏之舞八佾則是樂於是大壊而民將無所措手足焉故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夫八者數也佾者名也禮樂之所嚴在名與數而大夫且僭之是忍其所不可忍則非仁也以相維辟公天子穆穆之辭施於三家之堂則又非智也八佾季氏之所獨雍徹三家之所同故於八佾言季氏於雍徹言三家歌者貴聲於上舞則動容於下故於雍徹言堂於八佾言庭禮記明堂位祭統皆言干戚舞大武八佾舞大夏公羊則曰八佾舞大武誤矣周禮樂師凡國之小事帥學士而歌徹蓋歌雍也雍歌於禘又用以徹與鹿鳴歌於燕羣臣又用於鄉飲酒同意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周官掌禮樂以春官以明禮樂以仁而立也孟子言
仁之實而言禮樂以仁為本也蓋禮者仁之文樂者仁之聲有仁之實然後能興禮樂苟非其人禮樂豈虛行哉故顔子不違仁而孔子告以復禮與韶樂季氏之不仁罪其八佾與旅泰山也記曰惟君子為能知樂孔子曰仁者制禮
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
儉戚出於天之性奢易出於性之欲天之性質而不文性之欲薄而不厚二者皆非中道故聖人為禮以節之使之歸縮於中然後無過不及矣周道之衰趨末者衆林放問禮之本孔子告以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正末以本而使之正矯枉以直而使之中也孔子於禮樂則欲從先進於為邦則欲乗殷輅服周冕亦此意歟林放問禮之本與堯之為君孔子皆曰大哉蓋禮之本禮之大者則天為君之大者故也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禮義存則雖無君而與有君同禮義亡則雖有君而與無君等賈誼曰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細民向善大臣至順故臥赤子於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此所謂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
節莫差於僭僭莫大於祭故父不祭於支庶之宅君不祭於臣僕之家泰山之神可祭於季氏乎此於明以瀆禮於幽以瀆神非冉有不能救神豈能說耶夫子故曰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
君子無所不遜於仁則不遜君子無所争於射則争君子之射有徳以詔之有禮以節之有罰以戒之定其位則有物課其功則有算勝者袒决張弓而揖不勝者不勝者脫拾弛弓而飲於勝者則求勝者非求服人而害之也將以養之也上求中者非求中而怨之也將以辭養也養之則徳辭養則禮君子之事如此投壺之禮當飲者跪曰賜灌勝者跪曰敬養與此同意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倩盼質也有倩盼然後可文之以禮素質也有素質然後可文之以繪詩人近取諸身以明義孔子逺取諸物以明詩此所以始可與言詩也始可與言詩則前此未可與言也蓋朽木不可雕糞土之牆不可杇故音者宫立而五音行矣味者甘立而五味和矣色者白立而五色成矣安有無其質而有文哉昔人有反裘而負芻者將以愛其毛而已然不知裏弊而毛無所傅是知其文而不知其質者也有以南山之竹不操自直斬而用之達於犀角然不知括而羽之鏃而厲之然後為能深入是知其質而不知其文者也知夫文質兼尚而不失先後之施者其惟忠信學禮之人而已然子貢因禮以明詩子夏因詩而悟禮孔子皆曰始可與言於賜不言起予於商言之者起予之言生於不足故也孔子以回為非助我而以商為起予則其賢可知矣
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徴之矣
先王之於二代欲其人足證故修其禮物孔子之時不修賢徳以傳之孔子所以傷之也中庸於杞言不足徴於宋言有宋存焉蓋亦彼善於此而已觀春秋瓦屋之會尊宋公於齊侯之上杞之来朝則卑之以子爵則禮物之存不存可知矣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
或問禘之說子曰不知也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祭如在
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禘之為祭其文煩而難行其義多而難知難行也故自灌而往者多失於不敬難知也故知其說者之於天下如指掌此孔子所以於禘既灌不欲觀之於禘之說則曰不知也夫郊社之禮禘嘗之義其粗雖寓於形名度數其精則在於性命道徳明其義者君也禘之為祭其文煩而難行其義多而難知難行也故自灌而往者多失於不敬難知也故知其說者之於天下如指掌此孔子所以於禘既灌不欲觀之於禘之說則曰不知也夫郊社之禮禘嘗之義其粗雖寓於形名度數其精則在於性命道徳明其義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明其義君人不全不能其事為臣不全然則魯之君臣其不能全也可知矣所謂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吾不與祭如不祭祭如在事死如事生也祭神如神在事亡如事存也吾不與祭如不祭此所以禘自既灌不欲觀之也孔子於祭則受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故也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奥寧媚於竈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易曰匪其彭无咎則不媚奥而媚竈者非孔子之與為也其見所不見敬所不敬姑以逺害而已在昔漢馮野王之於石顯蕭望之之於霍光汲黯之於田蚡猶且不媚而况不為三子者乎彼商鞅附景監朱博附丁傅谷永附王鳳其趨炎附勢凡若是者不可勝數則其所存者可知矣春秋傳獲器用曰得得人曰獲則得者獲之易獲者得之難
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
天寒積而成暑非一日制作積小而備大非一代也周禮率為之制曲為之防上有格於皇天下有極於狸蟲則文之郁郁可知矣孔子所以欲從之也中庸亦曰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然弊不可以不救變不可以不通故有從先進之說則吾從周者為後世言也從先進者為當世言也孔子筮得賁卦其色愀然與從先進同意
子入大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大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
傳曰周公稱太廟魯公稱世室羣公稱宫則太廟其周公之廟歟每事問此所謂在宗廟便便言唯謹爾者也而或者因以孔子為不知禮夫又安知孔子所謂知禮者何以易此哉傳曰禮之數可陳也其義難知也孔子之於禮非不知也然而於每事問者葢所謂信言慎也
子曰射不主皮爲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水有科以容其本斗有科以受其所酌凡物自為科彼此異焉蓋射之中在巧其至在力然一於力則所觀在力不在徳矣故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周官以主皮在和與容之後射義以志正體直在持弓矢之先見射不尚力可知矣周道之衰射者皆争於主皮若魯莊之不出正養由基之穿楊葉叔段之善射者蓋亦多矣故孔子以不主皮為古之道以救其弊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禮不在玉帛然非玉帛無以存其文樂不在鐘鼓然非鐘鼓無以存其聲告朔不在餼羊然非餼羊無以見其禮故愛羊非所以存其禮而愛禮不可以不存羊故曰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孔子吉月必朝服而朝孟子告齊王以勿毁明堂亦此意也春秋文公六年閏月不告朔猶朝於廟十六年公不視朔蓋告朔告於廟視朔視其事則玉藻所謂聴朔是也玉藻以天子玄端聴朔於南門之外諸侯皮弁聴朔於太廟蓋南門路門之外即治朝而曰南門之外者因閏月闔門言之也天子告朔於太廟聴朔於南門之外諸侯告朔聴朔一於太廟而已告朔必祭而祭必特牲祭則祭法所謂月祭是也特牲餼羊是也春秋言朝於廟禮記曰聴朔於太廟則兼於祖矣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爲諂也
希意導言謂之諂莫之顧而進之謂之佞孔子事君盡禮而人以為諂疾固而人以為佞入太廟每事問而人以為不知禮擊磬於衞而人以為有心豈非所謂聖賢逆曳方正倒植者哉夫諂則過簡則不及孔子行禮於君人以為諂孟子行禮於朝人以為簡則方是之時無道者不可行禮有道者不得行禮此所以進退出入無所逃於過與不及之責也然觀世俗之說以堯舜為不徳以周公為不仁智以章子為不孝其不見是也非特孔子已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君之於臣不敢慢故使之以禮臣之於君不敢欺故事之以忠皇皇者華遣之以禮樂所謂禮也四牡不遑將母所謂忠也尚書曰狎侮君子罔以盡人心狎侮小人罔以盡其力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昔豫氏曰范中行以衆人畜我我故以衆人視之智伯以國士遇我我故以國士報之賈誼曰遇之有禮故羣臣自喜嬰以㢘恥故人矜節行君臣之道施報而已故先言君使臣以禮後言臣事君以忠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后妃之求賢也既得則致其樂未得則致其哀關雎友之以琴瑟樂之以鐘鼓樂而不淫也求之以寤寐思之以反側哀而不傷也樂者樂也不淫色禮也哀者仁也不傷性義也樂而節之以禮仁而成之以義此所以為后妃之徳也詩先哀思而後樂論語與詩序先樂而後哀思先哀思者事之序先樂者得后妃之心作詩者叙其事說詩者逆其心其理然也關雎樂而不淫豳勤而不怨季札以二南為勤而不怨以豳為樂而不淫何也關雎樂而不淫后妃之徳而已勤而不怨則二南之事也豳勤而不怨則豳民之事而已樂而不淫則豳國之風也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民之所祈以遂其生者社之神也所治以致其利者野之性也觀野之所宜木則糞土所宜畿疆所定林木所出出於族類所從易見為難亂教民稼穡人事不戾乎神土性不病乎物觀其名社與野而符之是耳故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其意如此非若詩之柏舟喬松禮之贄栗所以託其意也而宰予對哀公以戰栗解之宰我之對失之逺矣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此孔子罪宰我之言也既往不咎此孔子恕宰我之言也成事不說言成哀公之事而不為之說遂事不諫言遂哀公之事而不為之諫使之闕疑而有問焉是勿成之也使之悟非而有改焉是非遂之也且宰我之言社猶仲憲之言明器也曾子則非仲憲孔子不咎宰我何也仲憲言於曾子非既往者也宰我言於哀公則既往者也后以言繼體者也氏以言人歸之也夏之所以有天下得之於君商周之所以有天下得之於人得之於君而嗣帝之位則幾於天道故曰后得之於人而天下歸仁故曰人詩皇皇后帝書上天神后是天道之繼體者謂之后禮記孟子皆曰仁者人也是人道之全者謂之人稱氏以明其嗣於上不稱氏以明其興於下此夏商周之别也春秋或書氏或書人以其凡繼世者皆氏凡微者皆人其稱氏與夏后同其稱人與商周異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爲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管仲於内則三歸於外則具官盈禮也非所謂儉塞門以自蔽反坫以禮賓僭禮也非所謂知禮此所以為小器也蓋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老子言大方無隅而繼之以大器晚成則方者道徳之所在器者功業之所寓也大人之功業則大賢人之功業則小焉而已仲尼託迹於諸侯以規矩準繩自用此自治以治人正已而物正者也故謂之大器范氏曰器博者無近用道長者其功逺是也管仲不自治而治人不自正而正物烏得為大器哉孟子曰功烈如彼其卑是也魯之施伯以管仲為天下之大器管仲之器對魯臣而言則大對大人而言則小也禮記家語以大夫具官為僭豈讀論語而誤為之說乎子曰中庸之為徳民鮮能久矣禮記則以為不能期月守子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禮記則以為龜筮猶不能知也其誤亦若此歟
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
凡樂之作始於一而成於三至於繹如也謂之一成反翕如也謂之一變凡樂之用始於一而止於九以致鬼神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恱逺人以作動物不能翕如也以作繹如也以成則夫逺近幽深其孰能感之哉學者不至於從則不足以語道作樂不至於從則不足以語樂繹如也以成不至於從作樂而至於從者也所欲不踰矩不至於從學道而至於從者也樂之作也其患在於不相通協值不相通值不相協應而翕如也相協而不睽相值而不失樂之從也其患在於雜而不純混而不明而純皦如也則不亂顧不美哉及夫世衰樂壊工師之徒或去而不存於朝或存而不知乎樂摯適齊干適楚去而不存於朝者也孔子之所語者存而不知乎樂者也始言翕如而終言繹如者若此亦樂之粗而已若夫奏之以人合之以天其卒無尾其始無首則始作翕如不足言也奏之以隂陽之和燭之以日月之明鬼神守其幽星辰行其紀則從之純如皦如不足言也奏之以無忌之聲調之以自然之命動於無方居於窈㝠則繹如不足言也孔子之語太師不及是者以車馬不可以載鼷鐘鼓不可以樂鷃故也
儀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見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爲木鐸
世無以興乎道道無以興乎世故道之衰也斯足患今也世雖無以興乎道而夫子之道足以興乎世故其衰也不足患木鐸金口而木舌金口則義木舌則仁天將以夫子為木鐸使之狥仁義之教於天下而已蓋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文王至孔子五百餘歳以其數則合矣考其時則可矣此封人所以言二三子無患於喪也彼不知孔子而謂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者其可以語此哉然封人之知孔子者外也黨人之知孔子者内也外也故可以為木鐸内也故無所成名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天下無異道有異時聖人無異心有異迹故禮以堯舜授受湯武征伐為時春秋傳以揖遜征誅其義一也然則韶盡美而武獨未盡善豈非美者在心與道未盡善者在時與迹歟蓋充實之為美可欲之謂善武王之於紂欲遂其為臣而不得逃其為君而不能則其順民心行天罰者豈所欲哉觀賓牟賈以聲淫及商為非武者則武之非欲從此可知矣然樂者道之聲則有美與善道之至則無美與善故莊子有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美斯不善矣
子曰居上不寛爲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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