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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感情浮漾着,似一条鱼进入了她布下的网罟。

  “阿治,为什么啊,这样久,连独孤及都不来?”她愁戚地,稍带抱怨地,“你忙吗?”

  “媚娘——”他偎着她的面颊,“那些辅政大臣缠得我太紧了,他们每天伴着我,脱不了身,媚娘,那个独孤及,唉,他死了——我连一个可信托传话的人也没有。直到前几天,我才补了一个可靠的人,是独孤及的弟弟独孤忠。”

  “是这样吗?我担心死了。”她舒了口气,松开手,让皇帝坐下来,于是,她看清楚了皇帝穿着大袍,“你到感业寺来,穿得这样整齐,倒没人干涉你?”

  “哪里是,”李治苦笑着,“今天是去祀天的呀,回来的时候,我吩咐转到这儿来。”

  “罪过,祀天祀到这儿!”她抿着嘴一笑,而这一笑,在年轻皇帝眼中,似是花枝摇颤,具有动人的风情。

  “你也是我的天呀!”他双手捧起她的面颊。

  武媚娘偏过头,又枕在皇帝的肩头上。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情欲如炉中炭,徐徐地炽烈,忽然,他把她一推,跳了起来,她惶惑地看着他。

  “媚娘,”他的手一挥,大叫,“今天有车子在,你跟我进宫!”

  “现在?”她震骇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她渴想进宫,但当突然来了宣布,反而手足无措。

  “自然真的呀!”他指着她的头发笑道,“用不着再等了!”

  “阿治,”她似笑非笑,怔了一阵,惴然说,“我不晓得要怎样,我去收拾东西——”

  皇帝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从事琐碎的工作,笑着说:

  “这些东西,要她们替你整理好啦,我留两名内侍在这儿监押,我们先走吧!”

  “啊——”武媚娘几乎晕眩,她倚着他的肩,以一种感激和兴奋的声调说:“我总得带一些自己身上的东西呀!”说着,一扭身走开,但这时的心情,如同急管紧弦在合奏,一片混乱,不知捡拾些什么好,兜了几个圈子,只包了几件底衣和珠粉。

  “走吧,宫里的东西尽你挑用哩!”李治在兴奋中,拉着她,急急走出禅房。

  内侍们排列着,低头躬身,让他们行过。门外,一行长长的行列,大约有七八十匹马——她在这种势派之下,忽然软弱了,艰难地吁着,而年轻的皇帝,却得意地微笑。

金鼓未鸣,号角不响,队伍在静寂之中行进。武媚娘握着车上的横杠,似在梦中。她时时偷看身边的皇帝,他神采奕奕,平静地坐着。她回想着从前,李治做太子时候的光景:那时,他没有现在这样静。于是,她把一只手搁在他膝上,皇帝立刻把她的手捏住——这一刻,皇帝有心事了,他亲自带了前皇的才人进宫,倘若在午门遇上了辅政大臣,无疑会被谏阻的,到时,如果媚娘被拖下来,他何地自容呢?这份忧虑减低了他的冶兴,渐渐地皱起眉头。

  午门近了,前队的金鼓也响了,皇帝看到迎候着的人,由辅政大臣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率领,他低沉地说:

  “我们有麻烦了,刚才我不曾想到,媚娘,看来他们会阻挠我们的,怎么办?”

  武媚娘自车帷的缝隙中外望,暗自心惊,但一瞬之间,她立刻安详了,她明白皇帝是最高权力者,如果皇帝决定要做,谁能阻挡得住呢?她眼看李治,用目光激励他。

  “怎么办?”李治无力地问着。

  她有一个感觉:当今皇上比前皇低能得多了,太宗皇帝在千军万马、生死俄顷之际,仍是不乱的,而他,却为一个女人问题不安,她暗自感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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