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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论语孔子论人

3·22    子曰:“管仲①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②,官事不摄③,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④,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⑤,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注释:①管仲:名夷吾,齐桓公的宰相,辅助齐桓公成为诸侯的霸主。②三归:有多种解释。一,古时女子出嫁时叫归,管仲娶三姓之女,叫三归;二,归通馈,管仲家祭用三牲之献;三,三处采邑;四,藏钱币的府库;五,指从百姓身上收取的市租;六,管促有三处府第可归。一、二两说是说明管仲僭越违礼;三、四、五是说明管促富有,都不是不俭的意思。所以采用第六说。③摄:兼任。④树塞门:古礼天子诸侯在门口立小墙遮蔽视线,以别内外。小墙叫屏,亦叫树。塞:遮蔽的意思。⑤反坫:坫音diàn店。古代国君与别国国君友好会面,互相酬酢时放置空酒杯的土台。

5·1    子谓公冶长①,“可妻也。虽在缧绁②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③妻之。

注释:①公冶长:孔子的学生。②缧绁:缧同累,音léi;绁音xiè。缧绁,捆缚犯人的绳索,引申为牢狱。③子:古时儿女都称子,这里指女儿。

5·2    子谓南容①,“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注释:①南容:孔子的学生南宫适(音括),字子容,通称南容。

5·3    子谓子贱①,“君子哉若人②,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③。”

注释:①子贱:孔子的学生宓(fú伏)不齐,字子贱。②若人:此人。③斯焉取斯:斯,此。上斯字指子贱,下斯字指子贱的品德。

5·17    子曰:“晏平仲①善与人交,久而敬之②。”

注释:①晏平仲:春秋时齐国大夫,名婴。②久而敬之:之字有两种解释:一,指晏平仲自己,即说相交久了,人们越发对他恭敬;二,指晏平仲所交的人,即说晏平仲与人相交虽久,仍能对人恭敬不改。

5·18    子曰:“臧文仲①居蔡②,山节藻棁③,何如其知也!”

注释:①臧文仲:春秋时鲁国大夫,姓臧孙,名辰,文是谥号。当时人认为他智。②居蔡:蔡,国君用以占卜的大龟。蔡这个地方产龟,因此把大龟叫蔡。居,作动词用,藏的意思。臧文仲藏了一只大龟。③山节藻棁:节,柱上的斗拱。棁,音zhuō卓,房梁上的短柱。山节藻棁,把斗拱雕成山形,在棁上绘上水草花纹。古时是装饰天子宗庙的做法。

5·19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①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②,陈文子③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注释:①令尹子文L令尹,楚国官名,相当于宰相。子文姓斗名榖于菟(gòuwūtù构乌徒)。②崔子弑齐君:崔子,齐国大夫崔杼。齐君,齐庄公,名光。弑,古代在下的人杀了在上的人叫弑。③陈文子:齐国的大夫,名须无。

5·21    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5·23    子曰:“伯夷叔齐①不念旧恶②,怨是用希③。”

注释:①伯夷、叔齐: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父亲死后,互相让位,都逃到周文王那里。周武王起兵伐纣,他们以为这是以臣弑君,拦在马前劝阻。周灭商统一天下,他们以吃周朝的粮食为耻,逃进山中以野草充饥,饿死在首阳山中。②旧恶:有两种解释:一,过去的恶事,只要能改,就不念旧恶;二,恶即怨,旧恶即宿怨。③怨是用希:希,同稀,少。怨是用希也有两种解释:一,指别人对伯夷、叔齐的怨恨很少;二,指伯夷叔齐自己很少有怨恨。

6·2    仲弓问子桑伯子①。子曰:“可也,简②。”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③大④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注释:①子桑伯子:人名。②简:不烦琐。行简是指推行政事简而不繁。③无乃:岂不是。④大:同太。

7·31    陈司败①问:“昭公②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③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④。君子亦党乎?君取⑤于吴,为同姓⑥,谓之吴孟子⑦。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8·1    子曰:“泰伯①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②。”
注释:①泰伯:周朝始祖古公亶父的长子。传说古公亶父知道三子季历的儿子姬昌有圣德,想传位给季历,泰伯知道后便与二弟仲雍一起避居到吴。古公亶夫死,泰伯不回来奔丧,后来又断发文身,表示终身不返,把君位让给了季历,季历传给姬昌,即周文王。到文王子武王时,便灭了殷商,统一了天下。②民无得而称焉:有两种解释:一,泰伯让君事迹不明白,“无迹可见”,因此百姓找不到什么事实来称赞他;二,百姓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称赞他。

8·18    子曰:“巍巍①乎,舜禹②之有天下也而不与③焉!”

注释:①巍巍:高大貌。②舜、禹:禹是夏朝第一个国君。舜是传说中的圣君,尧禅让帝位给舜,舜又禅让帝位给禹。③与:参与。不与,不相关的意思。有三说:一,舜禹有天下,选贤任能,无为而治;二,舜禹以禅让得天下,非求而得;三,
舜禹有天下,处之泰然,好像与己不相关。今从第二说。

8·19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①之。荡荡②乎,民无能名③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④乎其有文章。”

注释:①则:有两种解释:一,效法;二,则,准也。只有尧可以与天相平。②荡荡:广大的样子。③名:称说、形容。④焕:光辉。

8·21    子曰:“禹,吾无间①然矣。菲②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③,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注释:①间:空隙。这里指就其空隙而进行非难、批评。②菲:菲薄。③黻冕:黻,音fú弗。祭祀时穿的礼服。冕,音miǎn免,祭祀时戴的帽子。

13·8    子谓卫公子荆①:“善居室②。始有,曰:‘苟③合④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注释:①卫公子荆:卫国大夫。②善居室:善于居家理财过日子。③苟:苟且,将就。④合:足。

14·5    南宫适①问于孔子曰:“羿②善射,奡③荡舟④,俱不得其死然。禹稷⑤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注释:①南宫适:适字亦作括。即南容。②羿:音yì益。传说中夏代有穷国的国君,善射箭。他夺了夏太康的王位,后来被他的臣子寒浞(zhúo浊)所杀。③奡:音ɑò傲。传说中寒浞的儿子,后来为夏少康所杀。④荡舟:用手推船。传说中奡力大,能陆地行舟。另一说解释为水战。⑤稷:传说中周朝国君的祖先,教民种植庄稼。

14·9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①。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②。夺伯氏③骈邑④三百,饭疏食,没齿⑤无怨言。”

注释:①子西:春秋时有三个子西。一是郑国子产的同宗兄弟,另二个都是楚国大夫。这里的子西有人认为是郑国子西,有人认为指楚公子申。②人也:即此人也。有人认为人字上脱一仁字,应为仁人也。有人译作有才干的人。③伯氏:齐国大夫。④骈邑:地名,伯氏的采邑。⑤没齿:齿,指年龄。没齿,死。

14·11    子曰:“孟公绰①为赵魏老②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注释:①孟公绰:鲁国大夫。②老:大夫的家臣。③优:有余。

14·14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①,虽曰不要②君,吾不信也。”

注释:①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防,臧武仲的封地。臧武仲因得罪孟孙氏逃离鲁国,后回到防邑,向鲁君要求,以立臧氏之后为卿大夫为条件,自己离开防邑。为后,立后的意思。②要:音yāo腰,要挟。

14·15    子曰:“晋文公①谲②而不正,齐恒公正而不谲。”

注释:①晋文公、齐桓公:春秋时期五霸中最有名的两个霸主。晋文公名重耳,齐桓公名小白。②谲:音jué决,欺诈,玩弄权术阴谋。

14·16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①。”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②,不以兵车③,管仲之力也。如其仁④,如其仁。”
注释:①桓公杀公子纠,管仲不死:齐桓公和公子纠都是齐襄公的弟弟。齐襄公无道,二人都逃离齐国。召忽、管仲侍奉公子纠逃到鲁国。襄公被杀以后,桓公先回齐国立为君,兴兵伐鲁,逼鲁国杀了公子纠。召忽自杀,管仲归服齐桓公,当了宰相。②九合诸侯:指齐桓公多次召集诸侯盟会。③不以兵车:不靠武力的意思。④如其仁:有两种解释:一,谁有他这样的仁?二,这就是他的仁,如作乃、就是讲。

14·17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①管仲,吾其被发左衽②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③也,自经④于沟渎⑤而莫之知也。”

注释:①微:无。②被发左衽:被同披,衽,衣襟。被发左衽是当时所谓“夷狄之俗”,这里指落后,不开化。③谅:小信。不问是非地死守信用。④自经:自缢。⑤渎:小沟渠。

14·18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①与文子同升诸公②。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注释:①僎:音xún寻,人名。公叔文子的家臣。②升诸公:公,公朝。诸,于。升诸公就是升为公朝的大夫。

14·19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①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注释:①仲叔圉:即孔文子。圉,音yǔ雨。他与祝鮀、王孙贾都是卫国的大夫。

14·43    原壤①夷俟②。子曰:“幼而不孙弟③,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叫其胫。

注释:①原壤:鲁国人,孔子的旧友。②夷俟:夷,有解释为蹲的,也有解释为箕踞,双腿分开而坐。俟,等待。夷俟是说他蹲着或坐着等在那里,很没有礼貌。③孙弟:同逊悌。

14·44    阙党①童子将命②。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③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注释:①阙党:即阙里,孔子家住的地方。②将命:在宾主之间传言。③居于位、并行:古时礼节,童子不能和长者同坐并行,应坐在一边,走在后面。这是说这童子不知礼节。

15·7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15·14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①者与!知柳下惠②之贤而不与立也。”

注释:①窃位:身居官位而不称职。②柳下惠:鲁国人,本名展获,字禽,又叫展季。柳下一说是其封地,一说是其住处。惠是他的私谥(不是由朝廷授予的谥号)。
16·12    齐景公有马千驷①,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②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③?

注释:①千驷:四千匹,也就是千乘。②首阳:山名。传说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③其斯之谓与:这一句中的斯字是指什么,上文没有交代,因此意思不清。有人认为,颜渊篇第十章“诚以不富,亦祗以异”两句应放在“其斯之谓与”之前。这样,意思就是:“《诗经》上说:不是靠富,富也只是与人不同而已,就是这个意思吧。”意思可通,但没有证据。

18·1    微子①去之,箕子②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注释:①微子:殷纣王的同母哥哥,见纣王无道,离纣王而去。②箕子、比干:都是殷纣王的叔父,箕子谏纣王,被纣王囚禁,降为奴隶,箕子披发装疯而受辱。比干强谏被纣王所杀。

18·2    柳下惠为士师①,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注释:①士师:典狱官。

18·8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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